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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荷大喜,先是叫他跟着一齐前往神牛帮求购马匹,此事不成又返回金国,随大军一起出征,待到前日先锋营大败,回来说起对方主将的模样,依稀便是周幻鹰的表舅邵旭。曲荷眼珠一转,不禁计上心头,他让周幻鹰编了一套说辞,趁夜撞进宋营,向程骏、邵旭等人投诚。周幻鹰在营中夸夸其谈,将此前二人相遇、共投大金等事毫无隐藏,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,唯独骗过守卫、闯出金营云云,乃是杜撰,末了说自己早已看穿曲荷的勾当,故意假装上当以探实情,眼下他已全身而退,特来给宋军报信。众人里只娄之英对他将信将疑,邵旭虽是其表舅,但对他秉性不熟,其他人更是念在关世族、周殊和端木晴夫妇的侠名,对他毫无防备,便这么留他住在了营中。
周幻鹰暗中偷偷打探,谁来统帅三军,谁来负责守卫,谁来往来传令,这两天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,本来他自己的计策,是打算偷取程骏的兵符,再跟传令兵一起去大散关假调兵力,但曲荷老谋深算,事先早已叮嘱过他,说盗取兵符风险太大,一个不慎弄巧成拙,那便前功尽弃了,他要周幻鹰诱骗传令兵,于第二夜躲到附近偏僻的山洞之中,到时候和尚原的守卫必怕大散关出事,定要领兵去救,那时防线空虚,金军再去攻打,便要容易的多。周幻鹰心中奇怪,问道为何不直接带传令兵假传指令,让大散关也开门出兵,那样女真大军两面出击,岂不事半功倍?曲荷却说这两处易守难攻,只有先拔掉和尚原,才好合力一起攻坚大散关,他若假意去关里传令,一旦穿帮,这条计策便失灵了,只有在山洞藏的越久,宋军越摸不清底细,那时金兵速攻和尚原,便有了九成的把握。
周幻鹰依计行事,这几天早已跟边奎处的熟络,昨夜子时他叫上边奎,说是程骏有令,要他俩去山顶仙人洞,一旦发现金兵绕路攀岭,便向军营发出讯号。边奎只知道他是邵旭外甥,和娄之英、孙妙珍等又都相识,哪里有半点存疑?就这么跟着他稀里湖涂地上山,果然早上宋营大乱,程骏领着一千人马赶回大散关,只留了不到两千人守营。边奎在洞边巡看良久,始终不见东北方有何动静,疑心金军为何要绕路来攻,回头正想要问,突见周幻鹰手持匕首神色不定,脸上一阵白一阵绿,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,却仍假装镇定问道:“周公子,你要作甚?”
周幻鹰不防他突然回头,先是吓了一跳,后听他语气平稳,这才收住心慌,强强挤出一丝笑容,道:“边大哥,你可听到远处的呼啸声么?我想出去瞧瞧。”将匕首一立,做出防身之状,快步出了山洞。
边奎疑心更盛,也跟着走了出去,周幻鹰听见声响,连忙加快脚步,这时他已没了行凶之念,一则见边奎警觉,心中微感害怕,二来他虽生性放荡,平素言行不端,但毕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,这次被曲荷蛊惑,实因年少深陷情网之故,真的要他杀害无辜,他却下不了手。边奎见他突然疾奔,心中愈发笃定,一个箭步冲了过去,摁住他肩膀道:“周公子,你要到哪里去?”
周幻鹰脑中飞速思索,正想找借口胡诌,突然山下传来鼓噪之声,原来此时萧定芳已率军攻打和尚原。边奎见战事突发,而东北方依旧毫无动静,心中顿时一片明镜,狠狠地道:“周公子,你敢骗我!”
周幻鹰见两军已然交战,厮杀惨呼声此起彼伏,心底勐地涌出一阵恐惧,抬手奋力一挣,支吾道:“我……我没骗你。”
他本意是想挣脱束缚,可忘了手中捏着匕首,这么一挥,锋刃竟朝着对方脖颈抹去。边奎吃了一惊,赶忙撒手回撤,得亏他轻功了得,才堪堪躲过一劫,饶是如此,却把胸前衣襟划破,渗出了一丝血痕。边奎勃然大怒,喝道:“好啊,没想到你堂堂八台派子弟,却去做金国的走狗!”举掌便向他头顶拍落。
周幻鹰做了这件大逆不道之事,其实心知肚明,可每每总是自欺欺人,这些天脑海中天人交战,已为自己开脱过无数次,这时被边奎一语戳穿,不由得又惊又羞,侧头一避,挥舞着匕首嘶吼道:“我没有!我没有!我不是走狗!”
边奎见他手持凶器状若癫狂,早已怒火中烧,跟上又是一掌,周幻鹰师出名门,武功也非泛泛,急忙闪身躲过,本能地回手直刺,两人便在山野中拼斗了起来。周幻鹰虽得八台和东钱两派真传,可毕竟年少力薄,哪里比得上边奎久在乌金帮、边陲沙场上的实战历练?也不过十来个回合,被一个虚招吸引,一脚勾翻在地,匕首也跌落在草丛之中。
边奎一把薅起他的衣领,便想出掌结果他性命,突然山下战鼓高响,金军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击,边奎思索再三,暗想此时回报宋营要紧,这小子虽然忤逆,毕竟和八台、东钱、潜山三大派都有渊源,此人多行不义,将来自有长辈来严惩管教,我有何必做这个坏人?将周幻鹰往地上狠狠一掼,急急奔下山去了。
他奔到山腰,辨了辨方向,见和尚原大本营尚无动静,倒是土丘的工事正打的火热,于是飞驰而下,不一会已来到工事前,就见华鹏、娄之英正率领几百人死命坚守,宋军昨日虽损了数座投石车,但营中仍有十几辆备用,今天一股脑全搬将出来,正往山谷里疾射。娄之英眼观六路,一眼便瞧见山上飞奔下来一人,正是遍寻不着的边奎,急忙赶上前问道:“边大哥,你到哪里去了?可是跟周公子一起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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